第40章 般配-《阶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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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安瞥他一眼:“喜顺是傻,你比他更傻。你们两兄弟傻到一块儿去了。喜顺非要喜欢不能喜欢的安远公主,我劝了不听,才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你呢,为了喜顺那点儿个遗愿,挥刀自宫当个伺候人的奴才,是不是有病。”

    “我入宫是为了伺候师父您。”喜平面无表情道:“要不怎么是亲兄弟呢。”

    “说你胖,还喘上了呢?”何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喜顺这小子,当年就是个刺儿头,管束不住的。狗胆包天的去喜欢自己伺候的安远公主,事情败露,公主远嫁和亲,公主的母亲惠妃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喜顺他自己被赐了杖毙。

    行刑的那日,是他带了人去的。

    闷棍下去,几下就没了声息,不到二十棍人就死了个彻底。

    何安瞧着喜顺的墓碑,只觉得喜顺含泪而死的模样还在眼前晃荡。

    瞧瞧吧……

    这就是斗胆爱上了自己主人的下场。

    这就是心生妄念的结果。

    害人害己。

    该下十八层地狱。

    喜顺的血和泪应是个教训,当做警示钟,牢牢的立在自己心底才对。

    他回头又瞧瞧喜顺的墓碑:“走吧,等明年清明,再来祭奠你哥哥。”

    *

    何安这次身体真不好,出来坐了马车,回去的时候喜乐在莲子外面问:“师父,早晨何爷那边儿差了人来,说请您空了回去一趟。我瞧这采青的事儿耽误不得,所以拖到现在才和您说。”

    喜乐嘴里的何爷并非何安,乃是何安的干爹,直殿监前任掌印何坚。

    如今何坚身体不好,早就已经卸任,在皇城根下买了套小宅子住着。

    何安对这位干爹,感激之情有,父子之情无。

    平时也是供着钱财,不是逢年过节并不过去探望。

    “师父,靛蓝胡同快到啦,要不要过去啊?”喜乐催了一下。

    “马上中秋了是吗?”何安问。

    “是呢,后天就中秋。”

    “那过去吧,当时中秋过去探望。”

    “好嘞。”喜乐应了一声,喜平已经拽了缰绳,引着马车进了靛蓝胡同。

    何坚的宅子不算大,又在胡同最深处,最后一截路马车走不了,何安在喜平搀扶下,下了马车,泥泞路上的污水顿时脏了他的皂靴。

    何安皱眉:“这地过年来的时候就说让顺天府下面的人给整一下,都大半年了,咱家说了没用是吗?”

    “回头我过去一趟,师父别生气。”喜乐连忙说,“是谁负责督办的,回头拉回昭狱去治罪。”

    何安这才觉得郁闷的心情通透了点,走到门口,何坚宅里的下人早就开了门在两边恭候。

    何坚娶了房妾,年龄不小,跟了何坚也有些光景了,见何安回来,连忙笑道:“少爷回来了。老爷等您许久了。”

    何安跟了她往进走:“干爹身体可好?”

    “还是之前老样子,病着呢,喝了药精神点,不喝药就浑浑噩噩,最近越发不好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妾侍道,“说起来郑秉笔也到了一会儿了,正在里面听训呢。”

    “师兄来了?”何安道,已经走到了何坚寝室外面,“那咱家也进去了。”

    *

    虽然是八月间,何坚的寝室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才下半天,就暗沉沉的点了灯。

    郑献果真在里面坐着,面色不好的瞧着进来的何安。

    “师兄。”何安微微行礼。

    郑献一笑:“哟,西厂厂公,御马监掌印来了,威风的狠呐。连礼数都不稀罕做足了。”

    一想到采青,何安确实懒得再应付他,在他旁边坐下:“师兄说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做什么虚头巴脑的礼数。”

    郑献被他气笑了:“何安,你如今是腰杆子硬了,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了是吗?上次狌狌那事儿,你分明就是把我当枪使,说什么替我除掉陈才发,是你自己想上位是真!亏得我当你做师弟,信任你,听信了你鬼话连篇,差点连命都赔进去!”

    “这不是没有吗?”何安端起新送上来的茶,垂着眼皮子,抬都没抬一下,从怀里更拿出了殿下送他的珠子,在手里反复把玩,“师弟那会儿抓了李子龙当场就把人杀了灭口,师兄多虑了。”

    “那你明抢了太子对我的宠爱和信任呢?”

    何安懒懒一笑:“太子要信任哪个奴才,那是太子的事儿,咱们专心办好分内的差事就行。可千万不能忘了本分。”

    郑献被他一通义正言辞的抢白堵得无话可说,腾的站起来就想开骂,就听见内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得了。您二位大裆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吧?”

    那妾侍连忙掀开帘子,冲里面道:“老爷您醒了。”

    “都进来吧。”里面说了一句。

    何安和郑献互看了一眼,一前一后的进了去。

    “干爹。”

    “师父。”

    卧榻上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干瘪到了极点,额头上尽是老人斑,头发斑白掉落,满脸褶子。只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应该是油尽灯枯,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何坚怪笑一声:“二位还知道我是谁呀,我以为你们都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呢。”

    “那不能够的,师父。”郑献笑道,“徒弟不是忘本的人,有些人是不是,那就不知道了。”

    何安瞥他一眼:“师兄说什么是什么。”

    “行了,少斗两句嘴。”何坚咳嗽了一声,“我叫你们来,是问问采青的事儿。皇后身边的冷梅姑姑告状告我这里了。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也只好尽尽心,问问你们打算干什么。一个娶妻,家里五房太太,还不够。一个做媒,人家不情不愿的不知道怎么做的媒。说出去真是丢尽我这张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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