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在死去之中,我们得着永生。阿们!”【引自圣弗朗西斯祷文】 乐景是无神论者,不信宗教。 但是在这一刻,他还是被这对夫妇虔诚纯净的信仰感动到了。 他们是真正的贯彻国际主义信念的战士。 他们同样也是背叛了自身阶级的叛逆者。 写出《共……产……党宣言》的恩格斯是大资本家的儿子;建立中国第一个苏……维……埃政……权的彭湃出身地主家庭;古巴革.命的领导人共……产……党人切格瓦拉出身贵族世家…… 他们为了理想,背叛了阶级,为别人的利益而奔走呼号,他们是可敬的逆行者,也是伟大的理想主义者。 所以乐景永远钦佩艾伦白珍妮们,因为人类的黑夜如此漫长,而理想主义者们散发的微光,足以照亮一个时代的方向。 …… 从教会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乐景谢绝了艾伦留饭的邀请,慢悠悠地回到了家。 颜家门前又围满了看热闹和送礼的人,乐景的归来引发一阵小小的骚动。 “颜公子,你回来了!” “快进去吧,总督的人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季淮璋派人来找他? 乐景匆匆推开门,黄婉娥见到他眼前一亮,“苍哥儿,你可总算是回来了!白大人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一个精瘦男人站起来,笑容文雅,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笑眯眯道:“这位就是颜泽苍颜公子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气度非凡,英俊潇洒。” 乐景拱手,“大人过奖了,不知道大人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季大人有请,在来福楼置办了一桌酒席,给诸位学子接风洗尘。” …… 来福楼的李掌柜今天忙得满头大汗,甚至亲自下厨房做招牌菜来款待贵客。 伙计直接看直了眼,“乖乖,这次来吃饭的是多厉害的贵客啊。”掌柜的可足足有五年没有下厨过了! 跑堂的用毛巾擦了一把汗,神秘地说道:“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吧?你知道今天是谁来吃饭吗?” 伙计觉得能让掌柜的下厨做饭的,怎么着也应该是他们孟县最牛逼的人物了,“是大令?” “不是大令,是咱们青州府的总督季大人!季大人可是官居二品呢!” “我里个乖乖!”伙计吓了一跳,唬道:“这么大的官,怎么来咱们来福楼吃饭啊!” 不是他看不起来福楼,来福楼在孟县大名鼎鼎,可是放在整个青州府那就不出挑了。 跑堂得意地卖弄着自己知道的情报:“昨天圣上下旨,释放了打洋人的学生,所以季大人就在来福楼置办了一桌酒席,来给学生们接风洗尘。” 伙计脸色大变,当即呸了一声,“季淮璋那个狗官,脸皮真厚,关了人家那么久还要请人吃饭!我要是学生们,我能把唾沫吐出他脸上!” 跑堂也一脸嫌弃,“对啊,偏偏来了咱们楼里吃饭,真晦气。算了,不管他,这次的主角是那些颜泽苍他们这几个勇士!” 伙计也兴奋嚷嚷道:“对对对,不管季淮璋那个狗官!当时街头奔走呼号时,我也跟着喊了几嗓子呢!我早就想见见他们了,等下我要亲自给他们上菜!” “你?做梦呢吧!”跑堂调笑道:“咱们掌柜亲自上菜!” 伙计有点沮丧,最后只能自我安慰道:“能远远地看他们一眼也成,他们在来福楼吃过饭,说出去多有面子!” 跑堂也一脸向往道:“听说当时洋人派兵攻打县学,他们几个以一敌百,一个人杀了几百个洋人呢!不知道是怎么样的魁梧汉子,等下我要好好见识见识!” 伙计笃定道:“想必应该是如项羽那般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豪杰!” …… 乐以一敌百魁梧汉子景丝毫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已经在百姓的口耳相传中衍生出了无比魔幻的剧情,他只是觉得来福楼的伙计看他的眼神格外诡异,似乎有点……失望?? 不管伙计的表情如何奇妙,这次来福楼的桌席吃的是宾主尽欢。 青州府的大小官员齐聚一堂,共宴学生,紧跟圣上步伐,拼命赞扬学生的义举。 乐景因为年纪小,摆脱了被灌酒的命运,得以在一旁专心吃菜。 菜肴很丰盛,有几道据说是由掌柜的亲自操刀做的拿手菜,一盘盘菜都是掌柜不假人手,自己亲自端上来的。 乐景就看杜县令他们喝了个酩酊大醉,摇摇摆摆,走不动直道。 这个饭一直吃到了日暮低垂,季淮璋喊人去送那几个酒鬼回家,乐景没喝酒,脑子很清醒,就主动向季淮璋告辞。 “等等。”季淮璋叫住了他,“我有件事要问你。” “大人请说。” 季淮璋捋了捋胡子,不动声色问道:“我听说,你很喜欢西学,前段时间一直在跟着传教士学习?” 乐景坦然回答:“是的,我很仰慕西学。” 季淮璋突然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些奇淫巧技罢了!孔孟之道才是立国的根本!你空有童生功名,却不务正业,学习邪门歪道,该当何罪?”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些话,那可能就是兴师问罪来了。但是季淮璋本身就是洋务派,还是洋务派中比较激进的那一派,他说的这番话,当然不可能从表面进行理解。 乐景心中一动,听出了季淮璋口中的试探之意,立刻觉得这是一个表达自己主张的好机会。 这些话,他也早就想说出口了。 “几百年以来,中国士大夫重清谈而轻实务,重道德而轻技术,以致所用非所学,所学非所用,且一味闭塞视听,夜郎自大,把外国的坚船利炮斥为奇技淫巧,然,他们笃信的孔孟之道却在外国的坚船利炮下不堪一击。” “学生认为,如今华夏要自强,唯有师夷长技以制夷一条路可走!只有坚船利炮才能抵抗坚船利炮,只有奇技淫巧才能振兴华夏!” 季淮璋严厉地瞪着乐景,目光中似乎蕴含着万顷之力,乐景不偏不倚坦然对上他的双眼,用目光表达自己坚定的信念。 然后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突然大笑出声,“说得好!”他止住笑声,愤恨道说道:“一个12岁的小娃娃都能看明白的问题,那些几十岁的老头子们却看不明白!” “你知道那些酸腐认为要如何抵抗外国的坚船利炮吗?”季淮璋讥笑道:“他们认为只要认真学习孔孟之道,培养坚定的臣民气节,以之御灾而灾可平,以之御寇而寇可灭,定可扬华夏国威。”1 乐景沉默,唯有苦笑。 后世历史教科书上,有位大人对此做出了形象尖锐的抨击:“譬如渡河,人操舟而我结筏;譬如使马,人跨骏而我骑驴,可乎?”2 正是这种可笑且愚昧的傲慢,使得华夏成为老大帝国,成为东亚病夫,成为被列强瓜分的殖民地,乃至最后甚至差点被一弹丸小国亡国灭种。 季淮璋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他今年才12岁。 季淮璋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 这促使他开口说道:“我得到了消息,明年京城要开办一个留美预备班,招收16岁以下的少年,学生只要通过了考试,就可以公费出国留学。” “你若愿意,本官可推荐你入学。”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