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不帮他人擦屁股-《勒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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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荀邃琢磨明白他话中的深意,荀组接着就说了:“然而事既已发,悔亦无用,当筹思如何收场。这明达,是一定要献出去的,至于凶手……倘若不能拿捕,可随便寻几个小卒,斩首塞责。卿方命裴文约东出,驻军弘农,彼若得信,必归洛中,一旦趁机兴起大狱,恐怕我等皆难幸免!

    “为今之计,当急召祖士稚归来,始可与裴某相拮抗。”

    荀邃苦着脸道:“祖士稚方守荥阳,而羯贼已向成皋,恐怕难以遽归。”

    荀组不禁叹息道:“也只有请他弃荥阳而退守成皋了……今右卫俱集城西,东方无守,倘若羯贼来,如何可御啊?可以此情通报之,请祖士稚速归。”

    想了一想,又道:“卿亦当急召回殷尚书,并亲访卞尚书,请其二人致书裴某,为我等申诉委曲——其兄死于城内,当道者谁可辞其咎?裴某素不满我荀氏,正可以此为借口,鱼肉我等啊!”

    荀邃说:“不如叔父再书信一封,请景遒看在同族份上,在大司马面前为我等缓颊……”

    荀组说对对对,我这就给荀崧写信。

    于是尚书下文,命祖逖退兵归洛——当然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荀邃必须得把五校之乱给说明白喽,让祖逖明白局势的险恶,并且反复恳请,这就导致公文格式不似诏命,倒有点儿象是书信了——遣一名尚书郎快马前往荥阳传递。

    使者尚且不知道赵军全线后撤的消息,还以为成皋关难过,被迫兜了个圈子,绕阳城山而向京县。抵达京县后,方才听闻前线消息,于是不入荥阳,而跟在祖逖屁股后面猛追,终于在铜关对岸,赶上了晋师。

    祖逖见书,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把那名尚书郎召唤进帐,详细询问事变的经过——因为荀邃自以为已经把事件表述得很清楚了,但在祖士稚看来,其中却仍有诸多蹊跷和不可索解之处。

    可惜那名尚书郎也提供不了更多的信息——主要是他离开洛阳的时候,和济坐镇五校营,才刚开始搜捕逃亡的五校,调查事变经过,而祖纳入宫去捕明达,亦尚未归。

    这事儿要是明明白白的,或者纯出偶然,或者别有阴谋,说不定祖逖就打算应命返洛了,偏偏迷雾笼罩,难窥真相,这就使祖士稚心中忐忑,难作决断。于是下令,唤部曲王安入帐商议。

    祖逖此番亲领六七千精锐,当先追赶石勒,亲信大将多半各派职司,领命在外,身边儿几乎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唯有那王安,本是胡种,祖逖北伐入洛时来降,因其诚实、骁勇,遂入部曲,深得祖逖的厚爱——如今也只有王安还能够说上几句话啦。

    于是召王安入帐,将洛中变乱之情大致介绍一番,随即祖逖就问了:“汝以为,我当归洛否?”

    王安伸手挠挠后脑勺,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小人名为公部曲,其实有若公奴,国家大事,何敢置喙啊?”

    祖逖说没关系,你怎么想的就这么说,给我出出主意呗。

    王安筹思良久,这才回复道:“我不知朝廷召公归洛,究竟是何意啊?洛中生乱,自有宿卫和大老们镇定,难道右卫还敢趁机杀官或劫持天子,非得要明公领兵回去厮杀不可么?实话说,倘若明公在洛阳为宵小所趁,我等自然愤怒,这凶手是一定要揪出来千刀万剐的,至于诸尚书,只要不是主谋,谁敢动他?至于天子……即便天子是主谋,我等也无攻打禁宫的胆量啊。

    “在小人想来,必是朝廷不知道羯贼已退,则恐怕洛中变乱,右卫鼓噪而不肯守城,一旦羯贼破成皋而入伊洛,大老们只有保着天子逃命的份儿,因此才召明公。而既然羯贼已退,明公又何必归洛,去淌那趟混水呢?”

    顿了一顿,又道:“而且石勒就在前面,或者再加一把劲儿,便能将之擒获,天下乃定,明公也可立盖世的大功。倘若就此退兵归洛,在小人看来,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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