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外兵进京-《勒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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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诜回答道:“此事不可不虑,君当使人密访之,以洞悉其情。”那意思,绝对不是我干的,你可以派人调查,我不怕。

    裴诜此来洛阳,纯粹应付差事,他打算多方搜集前线和洛阳城内的情报,然后等王贡从东方赶来,再一股脑地交付给王贡——脏水让他去淌,我可绝对不能沾啊。固然,倘若局势发生什么大的变化,出现大好时机,裴子羽也是绝不肯放过的,只是在他看来,数月之内,出事儿的可能性不大。

    随即裴诜又在殷峤府中,秘密会见了一些人,都是他布设在洛阳的棋子——裴诜和王贡,分管东西方的情报工作,但职权范围有所交叉,并无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因而对于首都洛阳,两人都各自有所布置,并且相互间不通消息。

    裴诜密召来的其中一人,正是那位尚书令史孙珍孙士圭。

    孙珍告诉裴诜,以张异为首,有一群小吏暗中串联,以拥戴大司马为名,似欲在洛中兴风作浪,我如今已经打入了他们内部。但具体情势,尚且不明,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是羯贼的奸细呢,还是王子赐的私人……

    裴诜就问了:“闻近日有非议祖公之用兵者,得非彼等所为么?”

    孙珍回复道:“张异颇警醒,不使我知太多事,此事尚无头绪……或者乃荀氏一党所为,亦未可知也。张异唯勾连各署下吏,煽动怨望之心,于公事上敷衍而已,不肯实心任事。”顿了一顿,又解释说:“荀氏等素倨傲,依仗其门第、财势,欺压小吏,且惯清谈而不能任劳,即便无张异煽动,中朝亦迟早是这般局面。

    “尚书省内,幸亏还有殷尚书居中调度,否则,恐怕东输荥阳之粮秣、物资,亦有差池,未必能顺利供应……”

    裴诜用手指关节敲打着桌案,暗忖道:也就是说,倘若没有殷峤,说不定中枢的事务就会停摆,就算我们不扯后腿,祖逖也多半战败……那多好啊,不用我背锅。再转念一想,也不对,即无殷峤,还有卞壸哪,说不定过两天他的病就好了……

    于是关照孙珍,说你继续潜伏,假装和张异他们一条心,但是千万要谨慎,别被他人当了枪使,彼等若有什么特异的异动,千万及时禀报我知道。孙珍唯唯而去。

    孙珍去后不久,殷峤从尚书省回来,告知了裴诜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祖前军率部出城去矣!”

    裴诜闻言,不禁吃了一惊,忙问:“难道是荥阳战事不利么?”前军将军祖涣是受命留守洛阳的,理论上不可轻动——他一走,洛阳城内就只剩下数目不全且训练不足的五校和少量戍兵了——则除非荥阳方面实在吃紧,急需增援,否则祖涣为啥要领兵出城呢?

    殷峤却摇头道:“祖前军此去,非向东也,而是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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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涣自然不是去增援荥阳的,而是北渡黄河,增援河内,以襄助李矩尽快攻破羯军防线,收复整个河内郡。只要羯赵在河内的防线一破,则李矩东可以威胁汲郡,北可以威胁上党,对于祖逖而言,这一局棋,满盘皆活。

    这可以说是祖、石之间的最后一场赌局,就看是石勒先利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击破祖逖,还是李矩先尽复河内了。虽然在祖逖看来,我基本上已经掌握住了战役的主动权,即便最终荥阳失守,也能够退守成皋,再堵石勒,直至敌人粮尽而退,且李矩在河内的胜算亦相当之大;但终究战无必胜之理,万一不幸李矩掉了链子,迟迟不能打开局面,而我又重挫于从河内过来羯赵生力军呢,该怎么办?

    由此才决定调动祖涣的留守兵马北上,去增援李矩,为河内战局再加一枚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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