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复仇-《勒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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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如此,石虎才不肯听取朱轨的建言,他希望能够尽快恢复己军的士气和体力,则不管怎么算,兵马还是我家的多,说不定还能找到转败为胜的良机。然而今日王华被杀,非常清晰地通告了石虎一个讯息:晋人因胜而士气旺盛,体力恢复得相当之快,而自家士气,仍然还在及格线上浮沉……
北面陈安已经歇过来了,那么南面的北宫纯、王泽,西面的刘央、姚弋仲又如何呢?如今晋人已用浮桥勾连南北,同时占据平阳城和尧祠两座据点,既呈犄角之势,可以相互呼应,又方便往来配合,再加上还有陈安数千骑游弋于北……自己几乎是陷在了包围圈中啊,即便兵力是晋人的两倍,又能有多大胜算?
再者说了,倘若晋人并没有在各个战场上都虚张旗帜,佯示兵众,则其总数未必不到己军的一半……
石虎终于想明白之后,行动速度也是相当快的,当即命张熊断后,自率大军汹涌前出,假意去驱赶陈安,捕捉牛羊,其实是趁机落跑。策马而出辕门之时,石虎一抬头,就见朱轨和马驰的脑袋还血淋淋地挂在旗杆上……他不禁望空暗祷道:“朱参军,我虽杀汝,却自会看顾汝家妻儿老小。汝若是忠臣,在天有灵,便当保佑我军,勿使再遭重创,可以顺利返归并州去吧。否则的话,即汝妻孥,我亦不饶!”
陈安见羯军大举而北,不敢硬碰,只能退返杨县去了。南面北宫纯、王泽得信,一方面燃烽向平阳城内通传讯息,一方面急急合兵来赶。张熊拒垒而守,硬生生扛了晋军整整一个白天,直至黑夜,才被晋军举火继战,导致疲惫而难以支撑,大营终于失守。张熊单人独骑,落荒而逃。
北宫纯则仗着马快,别寻通路,绕过赵营,往追石虎,最终追及于杨县以东地区。赵将尹农忙将才刚收聚的数万牛羊纵放而南,以堵塞道路,才使得“凉州大马”驰骋为难,石虎以下几乎全军逃逸——张熊的殿后兵马,则自然是全军覆没了。
再说消息传入平阳城,姚弋仲请求出城追击,刘央却摆手道:“汾西有北宫等部,自可追击石虎,我等但谨守平阳可也,何必往追?要防羯贼穷鼠啮狸……”
姚弋仲心说都这个时候了,将军你怎么还是那么持重啊……急忙一拱手,欲待劝说。刘央却不等他开口,便即面容一肃,大声道:“与其往追石虎,不如去攻西平城,趁机将汾西之敌,一概扫清。”随即下令,命姚弋仲守城,他自将五千兵马——还特意带上了路松多的具装甲骑——即刻出城往攻。
姚弋仲完全搞不明白主将的思路,心说难道那羯将陈川,跟刘将军有仇不成么,竟然要留我守城,而亲自往讨?况且西平城内,不过数千老弱残兵罢了,又何必带上那么多兵马,甚至于具装甲骑去进攻啊?
可是刘央令出即行,难得的风风火火,姚弋仲也根本拦阻不住。
他自然不清楚,陈川乃是谋害裴该先兄裴嵩的凶手,刘央在平阳城中,瞄着这个猎物已经很久了。此前因为大敌当前,不便往攻西平城,如今既然石虎跑了,倘若陈川也跟着落跑,从自己手指缝里滑出去,必致毕生之恨啊!这功劳非得我亲自出马,捞到手中不可!
刘央刘夜堂乃是裴该的元从班底,裴该在徐州之时,初建“风林火山”四营,四名营督两个是从祖氏部曲中商借的,两个是王导送给裴该的部曲,其中刘央位居首席。然而其后军队越扩越大,新收和提拔之将也越来越多,刘央头上不但压上了陶侃、郭默,甚至还一度被甄随也爬了上去。如今甄蛮子的勇名响彻天下,他刘夜堂倒似乎要降格跟陆和、王泽等辈相齐了……
虽说裴该总是夸赞刘央,“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但刘央也是有功名心,有利禄欲的呀,又岂肯甘居下游?此番受命镇守平阳,倒曾在介休附近大破石生,算是重振了一回声威,倘若再能悍拒甚至于击败石虎,必能名扬天下。可惜先是北宫纯来援,继而王泽和陈安的活跃度又远远在自家之上,刘央这个主将的风头几乎全被属将抢光……
因而原本他是打算坐镇平阳,而派姚弋仲去攻西平城,擒陈川的,临时改变主意——即便不能名动天下,在大都督面前可表忠心的这番功劳,我绝不再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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